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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风镜]1921.6

[6]

明镜与王澄甯依旧是好友,每周每月她还会与她一同绕路回家,只是再没见过王成栋,偶尔有几次能碰上王成梁,他与王澄甯同岁,是双胞胎,眉眼间和大哥王成栋比起,彼此的确更加相似些。

尽管同年同月同日生,但王成梁要早王澄甯一年读书,如今在同济医校学习。

王澄甯快毕业了,可中国国内尚未有大学肯招收女学生。最近南京金陵大学发消息称明年将批出40个名额的女性旁听生,如此她打算报考,去碰碰运气。

至于明镜,她不用担心,明锐东已经为她联系了香港大学和巴黎大学,她成绩优秀,通过考试进去学习应该不成问题。而且明家从之前两代起就常常往返欧洲,父亲明锐东独爱维也纳,他其实不像个商人更胜任学者,也没错,明家自清代立族以来世代读书考官,这样的传统传了百年却不曾落下,算一件奇事。

她就快要走了,明锐东尽管身体不好,但一刻不停地催促,令她烦躁。近日,苏甯与她做伴的时候偶尔会带一些书,红色的,她开始接受马克思主义的理念,并且渐渐被吸引,参加到苏甯的活动中。

今天没课,苏甯约明镜出去一个书店,那儿离她家很远,出入不至让明锐东看见。苏甯同她说有几个社内的学长要开辩论,关于一个她俩都正感兴趣的问题,值得一听。

明镜不知怎的有些兴奋,便早早找了个借口奔出家门,走得连车都不想坐,差点想靠腿走上十几公里路,真不知若如此,到了晚上回家这双穿了高跟鞋的脚或将如何。

她虽然很早出门,却不是最早到的一个。她看见了苏甯,和背对着她的两个穿灰黑色、藏青色中山装的青年男子闲谈。与此同时,苏甯也瞧见了她,与那两人打过招呼后起身朝明镜这边过来。

“你来啦,人还没齐,进来里面吧,带你认识两位学长,其中一个是今天的辩手。”

她拉着明镜到茶室,方才坐着的两个青年此刻都站起了身,笑对明镜。

穿灰黑色中山装的男青年先开口:“你好,我叫宁哲,他是林煣,大家初次见面,以后多多关照。”

“你好,我叫明镜。”

明镜落座于苏甯旁边,半低头对他们的交流只认真听着并不插嘴。

过了一刻钟左右,可能更长时间,她听见门口有人的脚步声,她没有抬头,她想应该是其他人来了,她都不认识。

“小甯,来这么早。我还估摸着,猜你会先去先生那里磨他一会儿再来,你倒也腿脚麻利。”

明镜听得不真切,只闻为首的人称呼苏甯为“小甯”,这让她想起来王成栋,当然可以这么称呼苏甯的人有很多,而且自己也是一个。但是她还是期许,缓缓抬起头,装作随意地望。

透过苏甯,她看见了穿浅蓝色中山装的王成栋。对方好像感觉到了她的目光,朝她看来,明镜慌忙颔首侧头,想着躲一躲,殊不知她的一切行为王成栋从进门开始便全看在眼低。

他们没有交际,苏甯坐在明镜的右手边,左手边是与书柜的一个夹角,容得下一个人。王成栋向里,即坐在了那个位子上,他没从明镜处借过,尽管她已经站了起来意欲让他,但王成栋并未理会。

今天的辩论,王成栋不是辩手,只是旁听,对于自己不感兴趣、毫不纠结的问题,换句话来说他可以是来陪妹妹的,再换句话说他是融入集体的。

辩论开始了。

明镜依然低着头,双手不断拨动,可事实上她在很认真地听。

“听说你要去巴黎了。”

王成栋的声音传入耳畔,他用的是陈述语气,竟不是疑问,那么他怎么能晓得……一定是苏甯讲的,真是的,什么都讲给别人听……

“你是共产主义者,什么时候的事情?”

还没等明镜反应过来,王成栋又说了第二、第三句话,他看向明镜,就面对着,而明镜低着头,所以不知道。

辩论热烈,因此没人注意到王成栋和明镜。

“你不也是吗?凭什么我不行?这不公平!”

“我不是完全哪个主义的拥护者,即今天他们辩马克思,明天我却和他们辩三民。简而言之,我的信仰不是谁提的主义,是这个国家!另外,你的马克思不是你的信仰!”

“……”

明镜又一次陷入了沉默……

“你入党了吗?没关系,只是到了巴黎,你还会坚持你的马克思吗?”

“我会!我要入党,我真的在学习社会主义,我很认真……嗯,这样,由你做我的介绍人,你来监督我。相信我,我从巴黎回来时,你必定见到一个不同的我!”

“好,我等你!”

这时明镜才抬头,她恍惚地盯着王成栋,刚刚的谈话在她脑海里一下子空白了,她的嘴巴微微张合,终究没发出声来。

他被窗户透来的光照映,似冬日里的暖阳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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